
密码朋克精神正在消逝,但尚未终结
在祖父去世前不久,他曾说过一句我当时觉得有些迂腐、甚至略显可笑的话:“我不信任银行,也不想让它们知道我怎么花自己的钱。”彼时的我嗤之以鼻,心想这不过是老一辈人无谓的偏执。然而多年后回望,我才意识到,他或许早已洞悉了数字时代最核心的危机——隐私与自主权的丧失。
祖父成长于战时伦敦的贫困环境中,对金钱的极度谨慎已融入他的骨髓。他将毕生积蓄藏在家中的各个角落:书页之间、衣柜深处、床垫之下,甚至墙内暗格。这种行为看似古怪,实则源于一个朴素信念:**我的钱,应由我自己掌控**。如今,在数据被大规模采集、身份被强制绑定、交易被全程追踪的时代,这种“过时”的做法反而折射出一种先知般的清醒。
从物理隐匿到数字主权:隐私观念的百年变迁
1950年,伦敦司机哈里·威尔科克(Harry Willcock)因拒绝向警察出示身份证而被捕。彼时英国仍沿用二战时期推行的身份卡制度,但民众普遍视其为对自由的侵犯。最终法院裁定该制度滥用职权,身份卡被废除。那个年代,**隐私是默认状态**——现金支付不留痕迹,交谈无需录音,出行不被定位。即便有记录,也多为纸质档案,彼此孤立,难以交叉比对,法律界称之为“实践性模糊”(practical obscurity)。
监控的廉价化与常态化
如今,情况截然不同。数字监控不再昂贵或困难,而是自动化、规模化、商品化的日常操作。我们的浏览习惯、社交关系、消费轨迹乃至生物特征,都被平台与政府持续收集、分析、交易。正如祖父所担忧的那样,**我们正生活在一个“无窗帘的世界”**——即使你没有做错事,也被要求时刻暴露在聚光灯下。
“你家里有窗帘,对吧?”——Susie Violet Ward,Bitcoin Policy UK 首席执行官密码朋克的核心信条:隐私≠秘密
1993年,埃里克·休斯(Eric Hughes)在《密码朋克宣言》中写道:“隐私对于电子时代的开放社会至关重要。隐私不是秘密。私密之事是你不愿全世界知晓的事,而秘密之事是你不愿任何人知晓的事。**隐私是一种选择性地向世界展示自我的权力。**”
这一区分至关重要。使用加密货币混币器(如Tornado Cash)进行匿名捐赠,并非为了掩盖非法行为,而是行使基本的财务隐私权。当Vitalik Buterin因使用混币器遭质疑时,他仅以一句“隐私是正常的”回应,道出了当代最被误解的常识。
自我主权的全面退潮
隐私的消亡伴随着“自我主权”(self-sovereignty)的同步萎缩:
- 身份控制权丧失:几乎每次与中心化服务交互,我们都需提交身份证明,重现“请出示证件”的威权场景;
- 数据所有权虚置:尽管有“被遗忘权”,但删除数据仍需用户逐一向每个平台申请,效率低下且效果有限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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